不在干涸的河道里裸泳

不在干涸的河道里裸泳

在“这一套”逻辑的支配下，政策可选项似乎很少，我们似乎面临着智力的枯竭　　2001年初，曾经有过一场股市大讨论。当时争论的话题是由吴敬琏教授的一句话引起的，他说，中国的股市像是个赌场，需要“推倒重来”。他的这番话引起了海啸般的反对。有反对者说：“如果这场论战的赢家最后是吴敬琏，那将是中国资本市场的一场灾难”。后来，吴敬琏教授把他围绕股市的观点集结成书出版，书名为《十年纷纭话股市》，十年，指的是1990年至2000年。　　从那时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中国的股市是否走出了吴敬琏阴影？吴敬琏是不是赢家？我看做肯定回答是需要勇气的。其间，有过一段大牛市，当其时也，有人兴奋地预言，10000点指日可待，现在回头再看真是恍若隔世，那些自视甚高睥睨一切的弄潮儿不知道是否脸红？监管部门也表现出改革的意愿，有“尚福林新政”、“郭树清新政”，而中国的股市，则仍如陷入泥潭的牛车，任你把鞭子甩得啪啪响，还是牛不起来。以至于对股市素有研究的专家，也不大有底气提出改革的设想了。　　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这句话常常用来指责监管部门没有出台利好政策以至于让股市没有分享到宏观经济形势大好的红利。我倒是认为，中国的股市比较好地承担了经济晴雨表的职能。几乎没有哪个领域能够像中国的股市那样，完整地、准确地反映了中国政经结构的精髓。事实已经证明，不是吴敬琏造成了资本市场的灾难，而是很多人面对资本市场的灾难，想的却是如何利用灾难带来的机会，大捞一把。让我们重温一下吴敬琏当时写下的话：“当看到一些生活无着的下岗职工拿着自己的微薄积蓄无奈地投身于极不规范的股市而没有别的出路的时候，我们不觉得自己有责任为他们做些什么吗？”对照当前中国的股市现状，回忆一下这些话，即使那些曾经在股市上大显身手的财富达人，恐怕也心有戚戚焉吧？　　在一个不规范的市场上，不会有赢家。人世间的悲剧就在于，那些阶段性的赢家，总以为自己会永远赢下去，总是以既得利益者的态度拒绝改革，不想规范，以为制度会束缚自己的手脚。当大多数散户对市场极度失望因此不再博傻，开始用脚投票时，曾经的赢家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干枯的河道里裸泳。　　中国股市虽然对投资者的回报十分有限，但它却为中国的改革事业提供了一面反观自身的镜子。　　比如，自“九五”规划始，发展方式的转变就被提上了日程，之后，又有了三个五年规划，但经济学界普遍的看法是，发展方式的转变阻力甚大，困难重重。而究其缘由，则在于那套发展经济的办法深嵌于制度体系之中，经年累积，制度与利益紧密结合，变成了习以为常的“默会性知识”，成了见效最快的最近路径，无论是谁，都知道“这一套”。它已经成为支配性逻辑，听它的有好处，不听它的栽跟头。在这种情况下，变革自然困难重重。比如，应对经济下滑，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投资，解决财政紧张，就是卖地、把房价搞上去，面对“钱荒”，就是注入流动性。在“这一套”逻辑的支配下，政策可选项似乎很少，我们似乎面临着智力的枯竭。　　最近，在很多场合，笔者总是被问到钱荒是怎么回事。我总是回答说，市场上缺钱，但经济体系中并不缺钱啊。那么，问题就在于，这些钱为什么没有进入到市场需要的地方呢？这说明经济运行的机制存在着问题，资源配置的市场化机制出现了梗阻。如果不从治疗梗阻入手解决问题，而是不断注入流动性，短期看，梗阻似乎好了，其实只是被掩盖起来了而已。从长期看，如果总是用注入流动性的短期办法解决问题，那么总有一天市场上真的发生流动性枯竭的危机。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手术。手术不同于吃药。它需要麻醉，需要对身体进行调整。那么这个问题，是经济学的问题吗？恐怕不全是。这是一个需要政治决断的问题。　　再比如，当前的地产调控政策正面临着巨大的考验，统计显示，全国70个大中城市，有69个的房地产价格在上升。但同时，市场很冷淡，也就是有价无市。这其中，存在着力量的博弈。市场上有没有购买力？显然是有的。是不是让购买力都进来？显然不行。因为购买力是不均衡的，那些积累起巨大购买力的人，实际上是不需要住房的人。在这部分购买力受到遏制的情况下，价格仍然顽强抵抗，原因是因为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价格，这种力量不全是市场。在剔除了有强大购买力而又不需要住房的人之后，价格仍然坚挺，百姓望着这个价格，只能徒唤奈何。在这种情况下的地产政策，也就不全是经济学问题。这也是一个需要政治决断的问题。　　中国的改革进入到了深水区。从上述的议论来看，无论是股市、金融还是地产，其弊端的消除，均需要深入、全面的改革。诚如李克强总理指出的，要释放改革红利。人们期待着十八届三中全会做出政治决断，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行动纲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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